从「轴心时代」到现在,东西方文明的差距到底在哪? | 循迹晓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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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文化给生活另一种可能
作者:新酒盈樽
图片/排版/校对:循迹小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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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中国古代,皇帝很少有睡懒觉的。
明朝的皇上早晨五点起床,清朝是四点。不管上不上朝每天城外的鸡还没叫,太监就已经站在窗根下跟复读机似的开始嚷:“黎明即起,万机待理。”
贵为天子的皇上纵然有千万个不情愿也不敢发火,打不得骂不得。因为那是祖训,是规矩。
▲郎世宁《雍正读书图》图片源于网络
如果想单独让某个大臣过来加班那叫“叫起儿”,集体加班就叫“叫大起儿”。在中国人看来“起”与“不起”不仅仅是个时间概念,其中还夹杂着法统与品行的良莠。
你是否敬祖,你是否勤勉,这个很重要。
然而他们不清楚的是,天亮与不亮鸡和太监都说了不算,他们不叫天一样会亮。关键是天亮的时候,谁第一个醒来。
而一个民族的觉醒往往可以点亮一个伟大的时代。
1598年初秋的一天,意大利传教士利玛窦在礼部尚书王忠铭的陪同下从南京来到北京为万历皇帝恭贺寿诞。
在他随行携带的所有贺礼中,一张由他亲自绘制的《山海舆地全图》显得尤为扎眼。
▲《山海舆地全图》,意大利传教士利玛窦(1552~1610)图片源于网络
这是中国人首次接触到了近代地理学知识,可以说是中国最早的世界地图,比魏源的《海国图志》早了整整240年。
然而当时的万历皇帝着实的目光短浅,一把抓过了洋眼镜给自己戴上,并且只对怀表、自鸣钟、八音盒,那些奇技淫巧的“洋玩意儿”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他怎么也想不到仅仅一百年前,另一个意大利航海大咖哥伦布凭借着他的前辈,一个名叫马可波罗的大忽悠在游历了大半个中国后写下了一本名叫《马可·波罗游记》的旅游指南,磕磕绊绊的四次横渡大西洋,最终发现了一片名叫美洲的新大陆。
▲哥伦布登陆美洲 图片源于网络
史学界有一个共识,公元1500年后才真正诞生了世界史。
新航线的开辟,大航海时代的来临,让世界变成了一马平川,它的贡献不亚于今天的互联网。
俄国女沙皇叶卡捷琳娜二世亲眼目睹了轰轰烈烈的法国大革命,她当然也知道三年后英国公使马戈尔尼代表英王乔治三世第一次访华见到了乾隆皇上;七年后,美利坚第一任总统华盛顿躺在病床上放血的时候,他一定也清楚仅仅10个月前那个叫爱新觉罗·弘历的东方皇帝已经先他一步去见上帝了。
这是一个大国纷争,竞相崛起的时代,遗憾的是我们却错过了,连个追赶者的角色都没捞到。
公元7世纪,强大的李唐王朝兴起,辐射广度撑起了整个东亚;然而雄才伟略的李世民怎么能知道此时的西亚老大阿拉伯帝国已经攻占了圣城耶路撒冷?
在圣殿山上建起了清真寺的同时剑指地中海南岸的北非三国;当然,一手古兰经一手圆月弯刀的哈里发们更没有想到,远在西欧的法兰克王朝正在奠定今天德、法、意的最早雏形。
这是一个群雄但不逐鹿的年代,而有意思的是这一次中国并没有错过,甚至还一度成为了主角。
有人说人类历史上真正的文化中心有三个——公元7世纪的长安,19世纪的巴黎和今天的纽约。
▲《长安十二时辰》中长安东市 图片源于网络
什么叫文化中心?简单的说就是全世界的文化创造者都集中在那里,并且把文化成果在那里发布,得瑟一下。
由于丝绸之路以及和日本的交往,唐帝国当之无愧成为了当时世界文化一个不可动摇的中心,这一点全世界都公认。
但19世纪的巴黎、现在的纽约与公元7世纪的长安相比明显有一个缺点,那就是缺少诗意。
夜间的长安城在“宵禁”后,108个坊门关了,人们只能在坊间里活动。
唐代大尚胡风,坊间里多是漂亮的胡姬开设的酒吧。
在唐代喝酒很有意思,你要是到朋友家去做客,主人会在开宴前携妻带子为你跳一段“胡旋舞”来助兴。
▲《妖猫传》中的胡旋舞 图片源于网络
你若是约上三五好友来到坊间酒吧,漂亮的胡姬会与你一起行酒令。不要以为像今天的夜总会似的,你舍得砸钱就能及时行乐。
档次高的胡姬大都才艺双绝,行酒令必须有板有眼,与古籍对仗。要么《诗经》、要么《楚辞》,唐代盛行的诗歌体《竹枝词》大都是从酒桌上流传开来的。
所以说生活在唐代要是没点文化,连顿像样的饭局你都参加不了。唐代的我们宏大、精细、包容且充满了诗意。
可是为什么我们做了上千年的世界老大,到头来却很难融入其中?眼看着西方后起之秀一步步接管了全世界,当日威风沦为昨日黄花。
有人说世界史就是一部资本主义发展史,显然资本主义萌芽的曙光率先照亮了欧洲。
接踵而来的十九世纪,对中国人来说是昏暗沉重的一百年,而对于他们却是精彩绝伦的一百年。
从唐代再倒推一千年,公元前5世纪,中国文明和世界其他文明一起发生了一件重大的事情——全人类最聪明的人扎堆诞生了。
▲孔子像 图片源于网络
孔子比释迦牟尼小14岁;孔子死后10年,苏格拉底诞生;古希腊最聪明的哲学家亚里士多德比孟子大12岁,比庄子大15岁;阿基米德和韩非子只差了7岁……
大家前后跨入了文明的门槛,智能大爆发,人类一起成熟了。德国的法兰克部学派称这个时间段为“轴心时代”。
在这个关键时刻,中华文明没有缺席。而代表欧洲文明起源的古希腊文明虽然不是原创,但那个时候表现得却极为优秀。
▲克里特岛上遗迹 图片源于网络
古希腊文明源于克里特岛,是典型的海岛文明。
它可以看作是古巴比伦文明和古埃及文明在海洋上的一次交汇,被英勇的迈锡尼人取代之后更是为它注入了强大的商业基因,以至沿地中海辐射到了整个欧洲。
因此,欧洲文明从本质上讲是起源于一种商业文明,这和以农耕文明为主的中国有着天壤之别。他们对物质有着极大的渴求,同时富于探索和冒险精神。
当古希腊先贤面对爱琴海仰望星空探索人与自然奥秘的同时,中国的大儒们正盘腿坐在黄河岸边大侃特侃君臣父子,天地人伦。
▲《乔达摩·悉达多成道·释迦牟尼佛说法图》图片源于网络
我们的近邻印度也没闲着,尼泊尔王子出身的乔达摩悉达多正在菩提树下思考着如何不入沉沦,不堕地狱。
这是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两千五百年前人们似乎遵循着某种宿命:大家分工不同,各干各的,为全人类服务。
希腊的先贤们似乎更贪图享乐,主要是考虑人与物的关系。
所以影响人类进步的两次工业革命都在欧洲完成;印度是个多灾多难,长期被割裂的民族,文化断层极其严重,因此印度的哲人们更注重一种终极的人文关怀,主要考虑人与魂的关系。
不要以为他们迷信,这恰恰是中国哲学所缺乏的,所以玄奘法师要去印度取经;而中国的大儒们则显得最为经济实用,不太去考虑物,也不太考虑鬼神。
民间信仰到处有鬼神,但诸子百家,这两头都不沾,他们只思考人与人的关系。他们知道万事都是人来做,掌握了人心,你就要啥有啥了。
然而这近乎合理而又精巧的使命分工并没有就此结束,人类除了以吃穿用度悦人,揣度人心处事,寻求关怀怜己之外,还需要一种精神上的信靠以求得生命中的盼望。
而这种盼望被一个民族延续了四千年从未动摇,在人类文明的进程中它同样不可或缺且浓墨重彩。
它就是被誉为上帝的第一选民犹太人所建立的国——以色列。
很少有人想到轴心时代的以色列在干什么?
▲《先知耶利米》米开朗基罗作品 图片源于网络
当孔子带着子路周游列国,释迦摩尼在恒河边开坛说法,柏拉图教授在小亚细亚为自己筹建学院的时候,以色列的大先知耶利米正在耶路撒冷城外向上帝哀哭祈祷,他们试图恢复人与神的关系。
大先知耶利米预言所罗门的第一圣殿即将被摧毁,所有犹太人都将被虏成囚,耶利米死后二十年,耶路撒冷被古巴比伦攻占,所罗门圣殿被毁,二十万犹太人被俘虏,这就是圣经中记载的“巴比伦之囚”。
▲《耶路撒冷圣殿的毁灭》 弗朗切斯科·保罗·海耶兹作品 图片源于网络
此后大小先知不断涌现,以西结、但以理、何西阿……他们的预言逐一应验。
当古波斯帝国的居鲁士大帝灭掉古巴比伦后,犹太人得到了短暂的喘息回到了耶路撒冷,在圣殿山上重建了第二圣殿。随后的几百年并不太平,以色列先后被马其顿、希腊、波斯攻占。
直到公元70年,耶路撒冷被鼎盛时期的罗马帝国毁灭,犹太人从此散布于世界各个角落。
其中一支在东汉年间逃到了河南洛阳,如今早已被我强大的中华文明同化了,家常菜猪肉炒蒜苗估计是少不了了。
罗马帝国毁灭后,以色列相继在拜占庭帝国和萨珊波斯之间几经易手,直到公元638年更加豪横的阿拉伯帝国冒了出来,将二者一勺烩了。
▲圣殿山上的阿克萨清真寺 图片源于网络
从此圣殿山上盖起了清真寺,就连信心之父亚伯拉罕献祭的基石也成了镇寺之宝留存至今。
随后的塞尔柱突厥、欧洲十字军东征、奥斯曼土耳其,甚至是草原的蒙古大军,众路豪强相继登场,捉对厮杀。
以色列——这个上帝的应许之地,《圣经》中记载的“留着奶与蜜的地方”早已是血泪横流,满目疮痍的屹立了千年之久。
1948年5月14日,当人们还沉陷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所带来的毁灭性的打击以及面对碎砖砾瓦的悲伤与绝望的时候,以色列,这个上帝的应许之地,宣布复国。
▲哈伊姆·魏茨曼(1874年11月27日-1952年11月9日) 图片源于网络
当开国总统哈伊姆·魏茨曼走进联合国大厦面对阿拉伯国家的仇视与质问的时候,他高高举起了《圣经》:“这就是以色列与上帝所立的契约!”
一个国家被灭两千年后涅磐重生;一个民族在历尽苦难即将消亡的时刻依旧刚强壮胆,重振雄心。
2500年前,那是一个美好的年代,大师辈出,思潮澎湃。
很欣喜中国没有缺席,并且带来了散发着熠熠光辉且灿烂不朽的伟大文明。然而对比之下我们不难看出我们自身文化当中的某些缺憾。
坦白的说,我们是一个过于“务实”的民族,诚然欧洲的克里特文明则显得更加直接与粗犷,甚至有些强盗的味道。
可公元313年君士坦丁一世颁布了“米兰敕令”后,基督教成为了罗马国教。1200年后的宗教改革结束了黑暗的中世纪,欧洲从此步入正轨。
工业革命之后中国成为了勤劳且艰辛的追赶者,直到今天。
我们曾经有过包容,广博,精细,儒雅;我们也见证了历史中的兴衰与胜败。
如果当年鸦片战争打进中国的是奥斯曼土耳其,那今天的小亚细亚的官方语言很有可能是汉语。
然而历史无法假设,傲慢的英国佬不仅船坚炮利,他比你还更加文明。
在谁给谁跪着的问题中打了半个多世纪后,“务实”的我们似乎终于开窍了,所以才有了当初的学英语、吃西餐、穿洋服、当海归。
然而从“师夷长技”到“人定胜天”我们依旧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勤劳与智慧并非我们独有,忍辱负重不等于忍饥挨饿,很多时候卧薪尝胆更像是一种毒药。
“务实”必然是好事,但低头劳作的同时也不要忘记抬头看一看远方,一个有远见的民族才能做到真正的觉醒。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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